新一届区县人大代表自荐者：我有行动能力
https://news.hlgnet.com 2003-12-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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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3年12月16日07:39 新京报
许志永，北京邮电学院文法学院教师，北大法学博士。
今年4月27日，孙志刚案经《南方都市报》披露后，5月14日，许志永与另两位法学博士一起，以普通公民的身份联名上书全国人大，建议对《收容遣送管理办法》进行违宪审查。
今年10月30日，许志永作为民营企业家孙大午的辩护律师出现在法庭上；11月，许志永以自荐候选人身份参选北京海淀区人大代表。
聂海亮，北京回龙观社区云趣园二区业主。清华大学环境科学与工程系在读硕士研究生。目前自己开办公司，从事能源管理与节能工作。
今年9月，回龙观小区开发商天鸿集团准备在4万平方米的空地上建筑高层商品房，而在此前的广告宣传中，空地的用途曾被明确为公用绿地。一场维权风波之后，11月，作为业主维权小组成员之一，聂海亮被小区选民推举为昌平区人大代表候选人。
对话动机
11月开始的北京市新一届区县人大代表选举中，23名自荐候选人引起各方关注。截至目前统计，许志永与聂海亮两位自荐者赢得了足够的选票，他们的选民基础分别是：高校师生和维权中的小区居民。
许志永：我有行动能力
今年30岁的许志永以北京邮电学院选区最高票数当选北京海淀区新一届人大代表。与许同时当选的另两名代表一个是知名教授，一个是博导，许志永说，选民更多看重他的参政能力。12月13日中午12时30分，匆匆吃过午饭的许志永赶到在北大东门附近的万圣书园，接受了本报记者的专访。
他们看重我的行动力
《新京报》：首先祝贺您当选新一届海淀区人大代表，你什么时候得知当选消息的，当时什么感觉？许志永（以下简称许）：我是11日下午听到消息的，但是我没告诉任何人，直到第二天学校张榜公布。听到结果的那一瞬间，说实在的，我心里充满感激，感激北邮的老师，感谢北邮的学生。感谢那些我并不认识的给我投票的选民。
《新京报》：怎么想到采用自荐方式参选？什么动力促使你自荐？你怎么看待自荐参选这条路？
许：通过自荐参选人大代表这种方式我一直都知道，这在我国1979年的选举法中是有明确规定的。所以从10月份获知北京市区县人大代表要换届选举的信息后，我马上想到了自荐参选。我想通过我的参与告诉大家：请相信我们的法律，请相信这个时代的进步，请相信我们的选举权是真实的。我还想告诉大家：让我们一起珍惜法律赋予我们的民主权利，让我们真诚对待我们的法律。另外我想提及的是，自荐参选是一条合法的途径，应该得到支持和鼓励。
《新京报》：你觉得那么多老师学生投你票是看重你哪一点？
许：我的参政能力。我真正关注中国的社会问题，我的行动能力。
北邮选举很规范
《新京报》：听说你在第一次联名推荐时就得到了1071票，你知道是哪些人投你的票吗？
许：对，第一次联名推荐时我得到了1071票，排在第二位。之前我很担心联名推荐的票数会比较少，这样可能会影响到我以后的参选。我所在的文法学院比较小，学生老师加起来不过500多人。从最后统计的票数来看，投我票的选民比较分散，很多其他学院的老师和学生为我投了票。这些人绝大部分是我不认识的。
《新京报》：你提到北邮选区的选举程序很规范，具体是怎样的一种程序？
许：北邮选区最开始提名初步候选人时有285个名额，名单公布以后，校选举办把这285名初步候选人的名单全部发给选民，由全部选民自己决定筛选，再次投票后，淘汰279名，剩余6名初步候选人，离最后的4名正式候选人名额还差两名，选举办于是组织选民小组协商会，会上经讨论确定出4名正式候选人。说其规范，是指从285名到6名这个环节，在这个环节中北邮选区是所有的选民都参与了，而很多选区在这个环节是开民主协商会。
《新京报》：整个的参选过程中你遇到过什么阻力吗？校方怎么看待你这次的举动？
许：这是我2003年最顺利的一件事，我遇到的几乎全是帮助和支持。很多北邮的老师得知我在参选时就自发地在上课时向学生推荐我，有一天我去上课，班上的学生对我说“老师，今天已经有三位老师跟我们讲你了。”最令我感动的是，与我同是正式候选人的郭军老师，他在上课时向他的研究生讲“你们别选我，选就一定要选许志永。”
我14岁就定下了人生目标
《新京报》：你对未来5年的人大代表角色有没有什么具体的规划？这样的角色会带给你怎样的改变？
许：我对人大代表具体的工作程序现在还不是很了解，5年的时间还很长，可能会发生很多的事情，到时我会具体做什么现在还没有设想。但我更多的还是以一名普通公民的身份参与国家政治生活。同时我会通过参与人大会议不断推动民主的法制化进程。当然，我个人的力量有限，在2003年我干的事情中，每一件都得到了别人的帮助和支持，以后我依然会考虑与其他的人大代表联合做一些事情。
《新京报》：你觉得自己作为人大代表能发挥的作用有多大？
许：我并不是很了解这个体制，所以也并不是很乐观地认为当选了就能够干什么。我现在并不知道我会提什么样的议案，但肯定会提，我会一步一步慢慢地踏实地走。
《新京报》：你觉得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这次参选取胜是那种性格因素发挥了作用？
许：我一方面是激情澎湃的，一方面又是非常理性的。参选的成功是激情与理性结合的胜利。两者缺一不可。
《新京报》：你结婚了吗？你的家人怎么看待你的这次参选和你2003年所干的事情？
许：我没有结婚。我的父亲已经去世，母亲和哥哥姐姐更多情况下不知道我在干什么。我的父母非常善良，他们影响我的仅限于道德品质。他们偶尔会通过电视或者报纸知道一部分，我想他们可能会有所担心，但他们没有向我表示过他们的意见。
《新京报》：你在很多场合都提到自己是个理想主义者，你个人的人生目标是什么？
许：我的人生目标就是民主法制化。我14岁就定下了这样的目标。我一生的努力就是要推动民主的法制化。
本报记者 秦文 报道本报记者 薛珺 摄影
聂海亮：服从国家利益
得知当选消息的聂海亮表现低调，12月13日，他反复强调，人大代表的角色超出了自己的人生规划。
身上多了一种责任
《新京报》：当选在你意料之中吗？
聂海亮（以下简称聂）：从票数的估算看，我们选区有一千五六百位选民，大概有1000人支持我，所以当选在意料之中。但是对于整个事件，我还是感到意外，因为成为人大代表并没有在我的人生规划之中。
《新京报》：你的人生规划是什么？
聂：一个基本的念头是，人活一世要为社会做点儿事情，要有自己的事业，美满的家庭。但我没想过要成为人大代表。
《新京报》：那你当初为什么会参选？
聂：一开始我没想参加选举，后来有一些业主提名推选我，他们觉得这个小伙子不错，在维权过程中做了一些工作，跟政府协调小组的谈判表现也不错。我当时也想借此给维权造一下声势，表达一下群众的呼声，没想太多。
《新京报》：你那时已经加入到维权行列中来了？
聂：对。我是业主委员会五人维权小组成员之一。这么大一个社区，却没有一块绿地，我对此不满，对于开发商的欺骗行为也无法接受。我参加维权，就是要把对这种不公平现象的看法表达出来。
《新京报》：那大家为什么会推选你呢？
聂：我是学能源环境的，对建筑、环境、区域规划这些都比较了解，恰好这些问题也是选民所关心的。他们大概认为这个人能够比较客观、理性地反映大家的心声，另外我也很正直，敢说话。
《新京报》：现在你已经当选了，心态跟以前比有没有发生什么变化？
聂：现在有一种紧迫感，压力也大了。毕竟有1000人在支持你，毕竟你有责任表达他们的一些心愿。另外，大家知道你当选以后，会监督你，你的行为就不能像以前那样了，身上多了一种责任。
会站在群众一边
《新京报》：这次北京区县换届选举，有几位业主参选，你也是当事人之一，你怎么看待这个现象？聂：说明目前业主和开发商之间的矛盾纠纷很普遍。业主会想到用这种方式维护自己的利益。中国商品房市场的发展时间还不长，存在很多不完善的地方。业主能更加清晰地看到社区中存在的问题，并把这些问题汇总起来，提出建议，使政府在决策时，看得更全面。
《新京报》：这次好多人选你，是因为觉得你能把绿地维权这个事进行下去，讨一个说法。你会怎么做？
聂：我认为应该把选举和维权这个事情分开看。维权是我们业主与开发商之间的纷争，现在政府已经成立了专门的协调小组，有了一个正当的途径进行沟通。我作为人大代表，不会把眼光仅仅局限在这一件事上。现在业主和开发商之间之所以出现很多矛盾，与某些法律法规的不规范和不完善有关。作为人大代表，必须站在这个高度上，把这些问题分析汇总，通过相关渠道，反映上去，从法律法规的源头上解决问题，才能减少甚至最终杜绝纷争。
《新京报》：如果协调中出现矛盾，你会站在哪一边？
聂：我会站在群众一边。
《新京报》：你在参选这个过程中追求什么？
聂：在我们这样一个民主基础比较好的社区里，有人能主动站出来参选，在竞选中又被广大选民所认同，最终当选人大代表。这样一种过程，有利于推动我们国家的基层民主建设。这个意义远比维权重要。
《新京报》：你在参选时表态“为把回龙观小区建设成为真正的文化社区不懈努力”，你会怎么努力？
聂：现在我们小区存在的问题很多，比如幼儿园收费太高、老人没有健身娱乐的场所，没有一家正规医院等等。我夫人怀孕5个月，每次到医院检查一趟，都要跑个几十公里。对那些生病的老人来说，时间就是生命。我下一步要想办法解决这些问题。
代表国家的利益
《新京报》：在你印象里，人大代表是一种什么样的形象？
聂：不知道。至少应该像老师一样为人师表吧，对自己的行为多加注意。
《新京报》：人大代表的身份对你的生活有影响吗？
聂：有。仅仅参选过程就消耗了我大量精力。我夫人怀着孕，她最喜欢吃我做的饭菜，可惜我忙于这些事情，陪她的时间很少。虽然有了这样一种新身份，但我最主要的身份还是一个科技公司的经营者，我会以公司和家庭为重，至少现在是这样。
《新京报》：你妻子对你参选人大代表支持吗？
聂：支持！我做任何事情，她都很支持。我有一个很美满的家庭，我很幸福，我的一切成绩都包含着妻子对我的支持。我们感情很好，在一起生活了7年，从来没吵过架。
《新京报》：任期结束后，你还会参选吗？
聂：还没想过这个问题。
《新京报》：作为一名人大代表，你觉得自己代表谁的利益？
聂：国家的利益。
《新京报》：怎么来理解“国家的利益”？
聂：人大代表是从不同人群中选拔出来的，是各行各业来的代表，也是各种不同利益主体的代表。国家做出一个决策时，必然有人支持，有人反对。这时候应该以国家大局为重，如果是我，我会牺牲个人的利益服从国家的利益。
本报记者 马妮娜 报道本报记者 储璨璨 摄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