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果:非洲热带丛林中的悲惨世界
https://news.hlgnet.com 2002-01-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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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洋网讯 在刚果，一直以来就饱受战争、饥荒和流行病蹂躏戈玛城如今又遭天灾，火山爆发后灼热的岩浆在这片土地上奔突，汇成一条毁灭之路，迫使数以十万计的人逃离家园。
19世纪70年代，比利时探险家亨利·史丹利把这一中非地区描述为未开发的、资源丰富的宝藏。在看到史丹利的报告后，当时的比利时国王利奥波德二世立即掏钱资助了对该地区的殖民活动。1884年，利奥波德二世在柏林会议上宣布了对刚果河盆地的专属权，他随后在这里建立起“刚果自由国”，并任命自己为统治者。此后不久，他又从东非阿拉伯人和班图族商人手中夺得了对东刚果的控制权，开始了对这一地区的残暴统治和剥削。比利时殖民统治期间，利奥波德通过刚果奴隶的艰辛劳动聚敛了数额庞大的私人财产，他的产业从象牙到橡胶无所不包；而在利奥波德治下，1000万刚果人死于强迫劳动、饥饿和残杀。 比利时的残酷统治一直延续到20世纪50年代非洲独立运动的兴起。1960年6月，比利时被迫放弃这一地区，让刚果独立。但内战随即爆发，比利时军队又以联合国的名义重回刚果弹压内战。
1965年，前军方首脑约瑟夫·蒙博托兵变成功，驱逐了总统和首相。他强调“回归非洲根源”，将国家改名为扎伊尔。莫卜图时期的经济改革十分失败，但在其铁腕统治下，政治还算稳定。但在1994年，邻国卢旺达爆发内战，胡图族武装屠杀了80万图西族人。图西族重新掌权后，超过200万的胡图族人因害怕报复而逃往邻近国家。到1994年7月，扎伊尔境内已经有120万左右的胡图族难民。扎伊尔军队和逃出的胡图族武装联合起来向图西族开战，而图西族则组织了自卫民兵，联合乌干达反击。
1997年，图西族联军攻占了扎伊尔首都金沙萨，并把扎伊尔改名为刚果民主主义共和国，让该国的激进运动领袖卡比拉成为总统。不过刚果人并不欢迎一个卢旺达人支持的政府。卡比拉为了取悦选民，转而与胡图族军事力量结成联盟。为了抵御图西族联军的进攻，卡比拉又求助于邻国津巴布韦、纳米比亚和安哥拉。于是一时间刚果、津巴布韦、纳米比亚、安哥拉、乌干达和卢旺达这中非六国混战一团。直到1999年，冲突各方才在赞比亚首都卢萨卡达成和平协议，结束了这场“非洲大陆的世界大战”，不过该地区的暴力活动持续至今。
2001年1月，卡比拉总统被他自己的保镖击毙，其子小卡比拉上台。小卡比拉愿意与叛军及邻国领导人对话，而且主张民主政治，刚果开始出现和平的迹象。但目前刚果最大的问题可能不在其政府本身。刚果境内仍然有许多外国军队，他们留在那里不是为了支持当地的武装分裂力量，而是为保住他们的既得利益——刚果诱人的自然资源。一百年前，这种诱惑来自象牙和橡胶，一百年后，来自钻石、钶钽和铜矿。
刚果共和国东部地区人口死亡率惊人
旷日持久的暴力冲突自1998年以来反复蹂躏着刚果东部地区。国际救援组织为刚果共和国内遭战争影响的人提供援助已进入第五个年头。他们的调查发现：
刚果东部地区的死亡率特别高，从1998年8月到2001年4月，当地大约有250万人在暴力冲突中丧生。当地人口年死亡率高达8%，而出生率低于死亡率；而在冲突爆发前，该地区的人口年增长率保持在3%，之后死亡率逐年上升。在这一地区，几乎每个家庭都有成员死于暴力，其中40%的死者是妇女和儿童。1998年至今，不少地区75%的儿童活不过两岁。除了暴力，流行疾病也是该地区高死亡率的原因之一。寒热病、疟疾、腹泻和营养不良致人死命的情况非常普遍。
刚果苦难
1994年，爆发在非洲中部小国卢旺达的大规模种族大屠杀震惊世界，而同一时期，另一个非洲国家——刚果民主共和国，也在进行有计划的大屠杀，其规模比卢旺达屠杀要大100倍，夺走的生命超过同期地球上所有战争中的死亡人数。但这个事实，除了身在其中的非洲人，世上几乎无人知晓，无人在意。
关注刚果，倾听当事人的叙述，就如随他们走入了这个默默无闻、年年战乱的非洲国家的深重苦难。
绝望的妇女
基坎德·博拉今年17岁，住在刚果热带雨林里的沙邦达村。某日，几名图西族联军闯入她家，强迫她随行，给他们当情妇。“他们命令我拎着他们的一大堆东西，跟在他们后面。走了一段，我实在太累，再也走不动了，就抓住一个机会想逃跑。可是我被追上了，他们一帮人轮流强奸我，砍掉我的双手，然后把我丢在丛林中，撒手而去。”
博拉的遭遇是大多数沙邦达妇女或女孩的家常便饭，她们逃不开被入侵的叛军殴打、轮奸的命运。一名妇女被叛军小头目虏掠做情妇，因为叛军中的“共享”规则，她被“丈夫”手下30个士兵轮奸，而且这种禽兽行为是公开进行的，她只被当成发泄性欲的工具；另一名妇女的丈夫被叛军带走，从此再没见面，而她自己遭到了7名入侵者蹂躏。
遭到强奸的妇女和女孩通常不再被自己的丈夫和村里的男人接受，因为她们已经被玷污，极有可能染上性病。因此，部分妇女有家不能归，只好聚居在外面的草棚里；部分妇女即使被允许回家，却要眼睁睁地看着丈夫迎娶别的女子。更可怜的是未成年的女孩，“叛军在村子里疯狂搜寻，11岁以上的女孩都不放过”，她们被强奸过以后，可能再也不会有人要。
尽管她们被蹂躏侮辱，但困扰她们的最大问题却不是心灵伤害，而是压倒一切的生存威胁，为了寻求帮助，她们愿意揭开伤疤，将她们的遭遇坦诚相告，特别是对他们视为救星的记者和国际组织人员。“我们没有食物、没有药品，我们有很多孩子还留在雨林里，嗷嗷待哺。求求你，给我们帮助吧，你是我们的救星！叛军肆虐杀人，雨林里到处都是死尸，他们杀人就像宰羊一般。不错，我们心灵上受到很大的伤害，但我们只要求你给我们物质上的帮助，给我们食品，寄钱来也可以，我们能收到，不会丢失的。”面对一名白人记者，无助的女人们苦苦哀求着。
无依无靠的娃娃兵
坎那乌姆只有14岁，却是已有3年兵龄的“老兵”了。3年前，他被迫加入叛军，替他们打杂：拎食物、提设备。“他们来到村子里打劫掠夺，抢够以后就强迫我替他们做搬运。如果我拒绝的话，就会被他们打死，我没有选择的余地。他们去抢劫的时候，就让我照顾他们的孩子。我不喜欢呆在林子里的生活，有一次我随他们去抢劫，趁机逃了出来。”坎那乌姆被叛军带到通戈雨林3年，直到他逃出来以后，再也没有见过自己的父母，也不知道他们是否安好。
回忆和叛军一起度过的3年，坎那乌姆说日子并不好过，他们食物是香蕉、大米、西红柿、豆子和豌豆玉米糊。坎那乌姆每天背着15-20公斤重的食物“随军”前进，但他一天只能进食一次，有时候整天食不果腹，还会遭到士兵的毒打。
3年这样的生活令坎那乌姆不堪忍受，他决定逃跑。“那次，我跟他们一起进村抢劫，我故意落在后面，看他们走远了，我就说要上厕所，然后就和其他两个人逃了出来。”但并不是所有孩子都像坎那乌姆那样幸运地逃出魔掌，据说一名替叛军背枪支弹药的小孩在坎那乌姆逃出来之前被折磨致死。
17岁尼泽依玛纳也是被迫加入叛军的。“军旅”生涯的4年里，他开始也是替叛军背食物，后来渐渐参与站岗放哨、拦路打劫的行动。今年夏天，尼泽依玛纳才得以逃脱。“他们强迫我背100多公斤重的东西，我的背都被压弯了，现在我连20公斤的东西都背不起。他们强迫我们学开枪，好让我们站岗放哨，防备政府军队，并和他们一起拦截汽车。”
不久前，尼泽依玛纳和几个叛军到雨林里寻找食物，在那里他们遭遇了政府军。为首的小头目被击毙后，尼泽依玛纳随其他人四散逃亡。尼泽依玛纳边跑边喊：“我是刚果人！”幸运的是，政府士兵并没有伤害他，而是随军将他带到了通戈，在那里，一名儿童援助组织的工作人员把他带出了军营，来到尼拉贡戈火山脚下的小镇戈马。
虽然逃出生天，但尼泽依玛纳一无所有，除了身上的破衣服和那名工作人员送给他的一双新鞋子。救援人员并没有给他留下食物，他只有接受当地的偶尔施舍。问题是，当地人也经常无米下锅，他们有时要跑到邻村乞讨。
无依无靠的尼泽依玛纳开始想念自己的父母，但他们身在何方呢？
手机与刚果
你可能没有听说过钶钽，但它是制造你每天使用的手机、笔记本电脑和呼机等电子设备必不可少的原材料，而现在，这种金属正使刚果的冲突更加复杂化。
什么是钶钽？
钶钽是钶铁矿和钽铁矿的简称，这种看来灰不溜秋、毫不起眼的金属矿物主要贮藏在刚果东部地区。钶钽经过冶炼后成为钽金属，这是一种能承受高电荷的耐热粉末，因而成为制造电容器（用于控制微电路板中电流量的电子元件）必不可少的材料。目前全球使用的绝大多数手机、手提电脑和呼机等电子设备都用钽电容器，而近年的信息产业发展浪潮中，在诺基亚、爱立信和索尼等公司努力满足用户需求的同时，钶钽的价格也飚升到了400美元1千克，这离黄金的价格也不太远了。
钶钽的开采
在刚果，钶钽的开采方式十分原始，有点象19世纪初美国加利福尼亚淘金狂潮中所用的方法：十来个工人一起在河床上挖一个大坑，刮走表面的泥土以得到地下的钶钽沙，然后把这些泥水泼到一个大盆里，以使比重更重的钶钽金属沉淀下来。一个熟练工每天可以生产1千克钶钽。钶钽矿工的工酬可算十分优厚了：在刚果，一般工人的月薪是10美元，而钶钽矿工可以赚到20到50美金。
资助动乱
最近联合国安理会有报告指出，卢旺达、乌干达和布隆迪在刚果境内的军队都卷入了钶钽走私活动，并靠走私获得的利润支持他们在当地的战事，也让叛军可以继续烧杀抢掠。据估计，虽然卢旺达本身没有钶钽矿藏，但卢旺达军队却在18个月的时间里靠钶钽销售赚到了至少2.5亿美元。但所有卷入刚果内战的国家都否认开采过刚果的自然资源。
对环境造成的影响
为了开采钶钽，刚果叛军把刚果境内的国家公园翻了个底朝天，砍伐了该地区大片珍贵的森林。而且在贫穷和饥饿的驱使下，一些矿工和士兵还猎杀公园里的濒危保护动物——大象和大猩猩。如比加国家公园里的大猩猩数量已经锐减一半，从258只降到了130只。
国际反应
钶钽从中非流向国际市场的渠道十分复杂，经常是非法渠道与合法渠道混在一起，要追踪钶钽矿的来源也不太可能。为安全起见，最近许多电子公司已经公开宣布拒绝使用来自中非地区的钶钽，转向澳大利亚的供应商。总部设在美国的世界最大的钽电容器制造商科米特公司要求其原材料供应商确保钶钽不是来自刚果或其邻近国家。但这些要求怕每什么作用，大量从刚果偷运出的钶钽金属还是会源源不断地出现在我们身边的电子产品中。
血与火的钻石
钻石晶莹璀璨，向来被认为是财富和爱情的象征。2000年，世界珠宝制造商从钻石上获取了68亿美元的利润，而全球钻石零售贸易的总和远远超过了560亿美元。但是你可知道，不少钻石有着肮脏的历史？
在几乎整整十年的时间里，安哥拉和塞拉里昂这两个非洲国家一直充斥着暴乱。在安哥拉，叛军在城镇和乡村横行，造成了近两百万的难民。在塞拉里昂，叛军砍下人人们的手脚，数以十万计的人在动乱中死去。
塞拉里昂外交部长班亚指出：“钻石被用来从国外换取武器弹药和金钱给雇佣军发饷。”具体渠道是这样的：叛军控制了钻石矿之后，把珠宝运往邻国的机场，再从那里转运到安特卫普（比利时省份），基辅或莫斯科，换得武器。
一份冗长的联合国调查报告指出，没有通过钻石走私换取的金钱和武器的支持，刚果和安哥拉内战将无以为继。美国情报部门的调查显示，20世纪的最后十年中，塞拉里昂，刚果和安哥拉的反政府武装通过非法钻石贸易获取了价值至少10亿美元的武器装备。但这是一个极为复杂的问题。合法的钻石贸易构成了多个国家的经济基础，最为典型的就是博茨瓦纳，这个国家70%的财富来源于钻石。为了制止不断发生的流血事件，国际社会要求施加压力阻止以换取武器为目的的非法钻石贸易的呼声越来越高。
国际救援内外交困
去年联合国在联合国斡旋下，刚果政府军和叛军达成停火协议，国际救援组织才得以向刚果难民提供援助，2001年是近年来对刚果援助的高峰期。即便如此，救援工作还是开展得十分缓慢。一方面，虽然大规模战争停止，但刚果个别地区小规模的派系斗争从来不曾停止。各派系，甚至同一政权控制下地区，对救援工作的接受口径相差甚远；另一方面，刚果年年内战，基础设施几近毁灭，道路不通，救援物资只能通过河流运输，速度缓慢而且到达地区受到很大限制。
刚果内部的安全因素已经令救援队伍寸步难行，而国际捐助资金日见短缺更使救援工作雪上加霜。联合国2001年拟为刚果国际救援行动筹集1.21亿美元，但实际到位的资金仅仅超过一半。联合国世界食物援助计划接受了大量食品捐助，但却无力支付昂贵的航空运输费用。因为资金短缺，对叛军势力范围内的重灾区——东部刚果的援助已于去年7月分终止。
要确定有多少刚果人处于缺衣少药的困境，几乎比登天还难。没有实地调查，就得不到可靠的数据，因此，就连联合国各个组织的统计也是千差万别。他们估计大约37%-74%的刚果人缺乏任何形式的医疗保障。现时刚果境内的医疗设施颓败破落、形同虚设，国内死亡率逐年上升，要遏制这种不断恶化的健康状况，世界卫生组织估计每年最少要投入3.5亿美元。
虽然救援人数难以统计，但那些灾民正逐步走向死亡，这是无可置疑的。在叛军控制的东部刚果，疫病横行，疟疾，肆虐，百日咳、黑死病侵袭，每天的死亡不计其数。面对巨大需求，目前的救援力度远远不够，刚果人日渐虚弱，如果和平再不降临，刚果就没有脱离苦难的希望。
刚果离我们有多远？
刚果离我们有多远？这是一个说不清楚的问题，在我看来，距离并非两点间的长度那么简单一回事。在互联网上，大洲之间没有重洋相隔；但我每次看见邻居紧闭的门户，却知道那是另一个世界，难以企及，也与我无关。
刚果也是另一个世界。对中国人来说，这个非洲最内陆的国家比月亮还遥远，还陌生。对刚果我们知道什么？过去我知道那儿有很多猩猩，这还是从好莱坞大片《刚果惊魂》中了解的知识；现在我知道那儿闹天灾，滚烫的岩浆把50万人从家里赶出来，火山一熄这些人又赤着脚跑回去，也不管地面还烫得能煮鸡蛋，好象不怕有什么危险似的。何止危险，连死也不怕：加油站炸死的一百多人难道不知道在四周都是岩浆的地方抢汽油有生命危险吗？有什么办法，汽油值钱啊，人穷啊。小民贫贱，才能“民不畏死”。非洲这地方，好象死人是家常便饭似的，刚果内战打了3年，就死了250万人。
对了，刚果还有战争，好象大家都忘了。不忘也难，现在的人都太忙了，有太多事情要做，谁有闲工夫关心外面的事，而且又隔得这么远。可能只有突发的悲剧才能给人印象，才有资格作谈资。世贸大厦一下子倒下去，很刺激我们的神经；美国人吵着要把反恐战争打上5年10年，我们一听就觉得没劲了。还有巴以冲突，闹了一辈子似的，大家也早没兴趣了。天灾也是突发的，往往也很有戏剧性。的确，滚滚岩浆冒着热气从火山上一泻而下，在街道上奔突的场面很适合上电视，很适合拍照片；内战呢？一帮跟我们没关系的人为我们说不清的原因打来打去，给我们留下一堆没什么意义的死亡数字。人这么实际的动物，对自己必然走向死亡的事实都可以置之脑后，抽象成数字的他人的死亡就更不会留下什么印象了。
现代人太容易疲倦，太容易觉得腻味，想起来还是原始人有生活热情。老祖宗的老祖宗就肯花上几万年从非洲慢慢挪到亚洲欧洲美洲；我现在懒得连有空时给朋友打个电话都不想。说起电话，我想到了口袋里揣着的手机。新闻说没有一种金属手机就没法生产，这种金属恰好在刚果最多。完了，绕来绕去又绕回了刚果，看来世界真是越来越小，大家都是抬头不见低头见了。
刚果，你离我们到底有多远？ 编译：浩然 天乐
